【赛罗中心向】向深空更深处
summary:“我灵魂太坚毅,要到深空更深处去”
#简介来自歌曲《到深空更深处》by星尘 #关于宇宙的描述略略瞎写,不要太当真orz,划线的部分来自百度百科。 #文风大改变(?) #全文1.4w字,祝大家食用愉快
* 宇宙诞生之初,是从奇点开始的。
没有体积,没有模样,无法探索,不被定形。
物质和能量被束缚于无法丈量的狭小空间,能量被压缩到极致,高速移动的粒子飞快游移、擦肩,狠狠相撞。不定的轨迹隐于一片混沌,每一道擦出的微小涟漪或乍现火花都悄无声息地在摇摇欲坠的天平一侧施加砝码,被定格在超高温的状态,于沸腾的沉默里无声游走在极限的边缘。
直至最后一片雪花落下,最后一记湮灭在无数交锋里毫不起眼的擦肩、碰撞,名为禁锢的大坝轰然倒塌,蜂拥而出的粒子于冲刺中层层衰变,推着空间急遽膨胀,从超高温寸寸骤冷。
不断涤荡的巨大能量冲刷着宇宙,爆炸产生的气体和云团,舞动着,旋转着,聚集成胚胎时期的星系。从星风、星云到星团,恒星、行星到生命,物质涌动里,宇宙逐渐伸展开它辽阔的骨架。
赛罗就在这辽阔里被庞大的光束簇拥着向更深处飞去。
——那是举全国之力的耀眼光辉。
大量粒子被时间拉扯抽长,荡漾出波的纹理,无数金色光点触动的扭曲漩涡应和着空间泛起的涟漪。赛罗年轻的,生机勃勃的心跳与呼啸而过的光粒共振共鸣,不断加速再加速,剧烈汹涌着,仿佛要随少年突破层层时空屏障一同冲出胸腔。
就像过往的无数次那样,白芒冲破黑暗占据视野,赛罗只是径直向前,却莫名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身后的瑰丽温柔吐出,那些稀薄的气体和尘埃留恋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知道留不得他,便决然往后退去。
于是少年堪堪悬停在骨架的中心犹如停驻在宇宙的心脏,他看到血肉和骨骼,看到目光难以量尽的血管,看到无与伦比的瑰丽图景,亦看到极渺小外的极庞大——但这还不是终点。
赛罗静静看了一会儿,便挪开视线,目标明确地向一处飞去。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沉坠入一片名为宇宙的深海。
* [ 黑洞捕捉光,吞噬光。
光线无情地洞穿了怪兽的身体,紧接着会是崩裂,惨叫,最后是毁灭。数以万计的战斗经验使这套流程熟悉得像肌肉记忆,赛罗保持着发射光线的姿势,思绪已经踩着记忆的河一路上行,不紧不慢地对这次战斗做起了评估。
催命符般的滴滴声突兀地压倒了怪兽仍未消散的哀嚎余音,在赛罗的手腕上没章没法地大呼小叫,大有一副不接通讯誓不罢休的架势。赛罗收势的顺便看眼时间,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下腕上银镯,试图把弹出的小人脑袋按回去——这当然是白费功夫,第一下敲击早已发放通讯接通的门票。
光屏无视食指张开粒子的面,探出的火焰摇摇晃晃烧了满屏,把笑意烧到了小队长的眼角。终于调整好角度的红莲火焰叉着腰,煞有其事地检查过他的身后,故意压平的嘴角让小队长的眉心跳了跳:“赛罗酱——”镜子骑士借他侧着的胸膛把某人挤到屏幕边缘,绅士颔首:“抱歉赛罗,我们这可能有个新的任务要麻烦你了。”
“就我一个?”少年怀疑地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看向伙伴的身后,那是一片同样的空荡。素银骑士毫无障碍地读懂了他眼里“我们到底是谁压榨谁啊”的戏谑与谴责,莞尔一笑。
“当然——”
“当然是你一个人啦。”骁勇火焰大大咧咧地搂过好友的肩,在赛罗的光屏里挤眉弄眼,嘴角几乎飞到了天边,才坏笑着打了个响指,“才怪。”一簇火焰在他的指尖晃了晃,仿佛也被这笑话冷到了。镜子骑士叹了口气,无情地把红莲火焰作乱的手指推开,面无表情道:“当然不是。”
小队长嫌弃地把脸皱作一团:“好幼稚。”
“如果你们不笑的话,我也许不会怀疑你说话的真实性。”红莲火焰幽幽盯着他。顿了几秒后,镜子骑士微微一笑,忍无可忍:“不要再嘴贫了好吗好的。”他的表情过于正经,以至于另外两人反应过来后不约而同破了强装的神色,眉眼里跃上了盈盈笑意。
“说正经的。”红莲火焰端正状态,他向来收放自如,“坐标点离你最近,你先去,我们随后跟上。定位——”
定位当然在詹伯特那边。赛罗把视频页面缩小挪到一边,视线直接移到置顶,不出意外看到了詹伯特发在群里的消息。显然这两人是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回复掐着时间专门打来的通讯。退役的海盗哼了两声,等小队长莫名其妙地把视线挪回来,揶揄道:“好自觉。”
赛罗无奈看他,柔和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眉头微微聚拢。红莲火焰耳朵一动,心底一惊,下意识扭过头,远处碎石摔落的巨响和少年低哑深沉的嗓音同时落入耳中:“红莲,你身后!”
又有几处大地崩裂,卷土重来的怪兽甩甩尾巴,卷出一片狼藉。红莲火焰暗骂一声,抄起熊熊燃烧的棍棒先冲了上去。
“计划有变。”赛罗利落安排,“你们先放心应付这个,那个我来。”他一念间银甲上身,轻抬手腕,腾空跃起。
“一切顺利。”镜子骑士颔首,飞旋的镜面在他的手中折射出跃跃欲试的反光。
“嗯,一切顺利。”他笑着说,闪身钻入了空间的缝隙。
——
K576星尘土飞扬,目睹着一场激战。
詹奈一炮轰开妄图以掌为刃接近哥哥的巨兽,灵巧地跃到詹伯特身边,笨拙的机器身体和大地亲密接触时制造了沉重的闷响。
得益于这一副钢铁身躯,他和詹伯特交流时甚至无需说话,光凭信号便能知晓对方所想。
赛罗?他问,感受到某种信号波动突然停止。
赛罗眼睁睁看着詹伯特余光瞥见来的弟弟时眼疾手快地把刚接通的视讯掐断,莫名其妙发去讯息:不是,你干嘛?
前皇家护卫队的飞船严肃地点点头,说大概由于穿过了某种特殊物质,发来的信号失了真,无法还原——总而言之,可能要多麻烦赛罗他了。
詹奈和他背靠背,发出的导弹无情地把纷至沓来的敌人炸飞,没再触到信号波动的网。
计划有变,我先去了。赛罗切掉和红莲他们的视频,指尖飞舞,摁下发送键。但消息加载的圈圈卡在转动的进行时,最终弹出红色的感叹号,他心知自己已进入场内,便干脆摁灭光屏埋头专心赶路。
反正要没信号了。
【消息已撤回】
我怕他“阁下瘾”大发。詹伯特面无表情地发出消息,看到对面的信号一直在低中低徘徊。詹奈疑惑地感知到加了层罩子的信号从哥哥终端发出,不解其意,但仍然自信启动程序。
阁下,记得发具体定位。
对面反手发来一张黑洞图,附赠宇宙坐标的那种,然后大惊失色:不对,怎么是你?
机器弟弟浅浅一笑,蓝色的光束从右手汹涌而出,远处不依不挠往这冲击的身影应声炸裂。但詹奈想自己显然是不用再回复了,对方又很快安慰道:没关系的,都一样。
紧接着对面陡然升高的信号坠崖般跌落下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抽了抽并不能移动的嘴角,已经读懂了对方并未述之于口的无奈:这么快,他是直接冲进去了吗?
总不能吧?詹奈闪了闪眼灯。
总不能吧。詹伯特稳重地闪了两下眼灯。
——
只剩下一种可能。
赛罗想,随着粒子不断漂向远方。物质吞噬他的手臂,肩膀,躯干,腰身。难以言说的,熟悉的失重感和晕眩感填满了他的脑袋。但战士的直觉和现场的痕迹毋庸置疑指向这点。 没有生命痕迹,没有打斗痕迹,唯一在场只有看似平和的黑洞。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脑海里的令人小人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应该是这样吧?
不知道红莲和詹伯特他们怎么样了。
赛罗手动掐断作乱的思绪,抬手确认了身上的定位器完好无损——只是暂时失灵。黑洞的宇宙坐标已经上交,定位器到达目的地后一般会恢复正常。
可他心下却隐隐不安。
无数次穿梭宇宙的经验使他意识到这次的黑洞不同以往,可又难以详述具体的差异。这黑暗的尽头是哪,他竟没了十分把握。黑暗里突然有劲风劈过身侧,模糊的视线中明黄的蝴蝶逃逸着四散而出。赛罗凭本能一臂抵住再度击来的迎面的棍棒,两力相击,堪堪僵持一会儿两人便双双后退。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情形,着恼又傲慢地喝道:“赛罗!”
他恨不得茹其毛饮其血的宿敌连余光也不曾分出些,一把扶起倒地的捷德倒退几步,才抬眼正视他:“贝利亚!”
那目光宛如利刃,贝利亚清楚地看到少年英雄眼底烧着的熊熊怒意,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被这怒意灼伤,浑身的血液却莫名雀跃起来。贝利亚大笑几声,嗜血的渴望烧得他喉咙发痒:“我管教我的儿子,没什么问题吧?”
阴魂不散的某些人还真是欠揍。少年冷笑着转了转手腕,不管眼前的混蛋是真是假,先痛扁一顿再说——但还有一件事要先解决。
当初因为受伤陷入昏迷,他不能第一时间与捷德对话,后来战斗应接不暇,时间紧迫,他醒来时捷德依旧如常,便以为之前的说话已经足够。可他后来左思右想捷德当时推开他的动作,甚至和令人直接聊过这件事情,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劲——但那时捷德已经成长得很快了,他又想也许不必再说。
尽管回到这个时间点,这几乎可以确定不是真实世界的捷德,但话很短,时间足够。总而言之,是他想说。
赛罗转过脸,盯着那双蝴蝶一样,此刻正飞舞着愧疚不安、自责自疑的阴云的眼睛,极认真地说:"别听他的,我相信你,大家也一样。"
——相信捷德不是坏蛋,也不是什么只能躲在背后让别人保护的小孩,相信捷德不会走贝利亚的老路。捷德只是捷德,捷德是捷德奥特曼,是大家的好朋友,是一个充满勇气的,不会坐以待毙的年轻人。虽然他偶尔会犯一些年轻人常犯的小糊涂和小冲动,可是大家的信任依旧坚定,要缠着你。
——小陆已经做的很好了。
捷德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有些受不了。他当时头脑一热把赛罗推开,逞能要自己应付贝利亚,急着证明自己和血缘上的父亲完全不同,却没想到贝利亚远比他想的要更老练、更强大。
小小的委屈吐着泡泡浮上来,要用悲伤将他压扁,但赛罗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就驱散了不断涌出的悲伤的阴霾,啪地把捷德拍到了晴天的沙滩上。那里有阳光,海浪扑向岸边,身底是柔软的沙子,暖得人心里有点酸。
捷德一时无言。但他是战士,哪怕尚且稚嫩,心情千变万化也在几秒里调理完毕,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
暗红的光旋破空而来,接二连三被翻飞的银芒一一格挡。“哼。”贝利亚眯起眼睛,捷德已不知所踪,赛罗两指并拢斥停回旋的冰斧,弓步蓄力,长腿一抬旋身猛踢,脚尖积蓄的能量划出了道绿色的弧线,两个冰斧顺势而出,直向贝利亚面门而去。
贝利亚只得持棍全力抵挡,惊觉这力道比战斗以来的所有力道都来得重,来得猛,一时竟然僵持不下。
侧后忽然传来利刃破空的声响,贝利亚侧目而视,只见另两个冰斧裹着杀意迅疾而来,强行卸力后撤,才堪堪躲过冰斧的重重绞杀。高速运转的四道银芒在空中旋了个圈,飞回了主人头上,赛罗踩着火焰重重踏上贝利亚的胸膛:“趁现在!”
光线应声而出,转换成豪勇形态的捷德注视着这位他名义上的父亲,目光坚定。贝利亚因惯性后退几步,强行提力侧移,险险躲过了光线。
赛罗借反弹稳稳落地,疾步如飞,眨眼间便到了贝利亚的身侧,一记扫腿直直踢向贝利亚膝关。格斗仪笨重,贝利亚来不及移来格挡,生生挨下一记,咬牙将格斗仪向赛罗挥去。
少年利落后撤,两道银芒心随意动落入手中,狠狠下劈。赛罗的攻击步步紧逼,压根没给贝利亚使用胶囊的机会,贝利亚下移格斗仪借巧劲解了赛罗的力,嗤笑一声,干脆丢掉那笨拙的武器,血红的眼更显阴沉:"只有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么,赛罗?"
赛罗甩了甩胳膊,心念一动,白紫色交织的身躯便被金白红覆盖。下个瞬间他闪到了贝利亚面前,挥出的拳头打得贝利亚偏过了头,贝利亚不甘示弱地将拳头砸向他的下腹。
受伤是真的。我是真的。赛罗想,没有顺对手的意退后。几个交锋后随上勾拳喷出的暴烈火焰猛地将贝利亚击远。
受火焰炙烤后压抑不住的痛骂传来,赛罗乘胜追击贴近贝利亚,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哂,通体修长的蓝奥五指靠近贝利亚的胸膛,手腕下压。
“奇迹光波。”他平静地说,掌心的银芒炸开,不留情面地把贝利亚往下拍去。早已切换成刚燃形态的捷德右手出拳,带着绿芒的银波与耀眼的光辉艾梅利姆射线汇于一处。
贝利亚血红的眼在巨大的能量里扭曲,因赛罗的“回光返照”真切地感到疑惑与愤怒。不过没有人会解答他的疑惑了,贝利亚的身体随着巨大的轰响化做齑粉随风散去。
安息吧。回到人类形态的朝仓陆默默注视着那些碎片,注意到伊贺栗令人先生从远处走来,终究还是没有补上父亲二字。
“干得不错。”令人,或者说赛罗,笑着用拳头抵了抵他的肩。朝仓陆放松了脊背,踩踩地面,有点晕头转向,犹如踩中了棉花状的云朵。
感觉好不真实。他这么想着,感受也就顺着心里从舌尖吐露。赛罗若有所思,半会儿没有说话。
“所以赛罗,”朝仓陆的声音使他从沉思中惊醒,“你是恢复了吗?刚刚好多形态我之前都没有见到过。”
“这个嘛……”赛罗放下搭着别人肩膀的手,双手自然地撘在腰间。每当此时他与令人先生的不同便分外明显,把正经的西装穿出了不羁公子哥的模样。“手环里储存的能量啦,之前急用的时候保存下来了。”
他一副不好多谈的样子,朝仓陆便不再问了。
“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男人倒是趁势反问起他来,“你最喜欢什么?”他的眼睛直视朝仓陆,瞳孔的深处仿佛倒映出了赛罗极为认真的模样。即使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小陆还是眨眨眼,老实回答了,“闪光侠和泡面呀。”
男人肉眼可见地沉默了一瞬,仿佛做了什么慎重决定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继续保持。”
朝仓陆一头雾水。
伊贺栗令人匆忙收回手来,夹着公文包手忙脚乱地掏出眼镜戴上。他后退一步,向捷德抱歉地笑笑,担忧的声音已经响彻心门:赛罗桑你有没有事?有受伤么?
“我没事啦,令人。”赛罗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上班族先生和朝仓陆打过招呼,回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落日的余晖往道路上铺了金黄的地毯,毛茸茸的柴犬在路上撒开丫子乱跑,高兴地翘起了尾巴尖。
[ 是什么很烦恼的事情么?令人说,苦恼地皱了皱眉,或许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应该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事,嗯……”赛罗认真思考了下,“比如说,怪兽们也会有情报局什么的么?收集各种奥特曼的私人信息之类的。”
“是那种比较私人的信息。”他特地强调道。
[ 诶??令人瞪大了眼睛,当即就要回去和来叶她们探讨这个问题。
“算啦令人。”赛罗摇摇头,“我只是开个玩笑。”
[ 可是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可能诶。上班族先生的心声认真地为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点子辩护道。
接着他们就在回家的路上一人一句地探讨起了这个问题存在的可能和解决方案,伊贺栗令人感同身受地把现实里的例子一一举出,表达了自己深刻的担忧。
谁也想不到这个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男人竟然在脑子里和奥特战士争论如何切实保护奥特曼的个人信息安全。
好久没有见到了。赛罗想,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弯了唇角:这么鲜活的令人。
远处,风吹得一片绿色簌簌作响,一片树叶不听话地落到了持着武士刀的女人头上,她正和身边的男孩严剖细剥刚才的战斗场面,没有留意到这点意料外的“变故”。男孩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这片叶子拣起来,无辜地摊了摊手心。
——事情总算是告上一段落。
——对他而言,当然并不意味着结束。
…
**
终极赛罗警备队的成员人人都知道,赛罗曾经兴致勃勃地把上班族先生的生日礼物准备到150岁。
“这样不会太多么?”被拉来充当劳动力的退休海盗不堪重负地倒在沙发上,没头没尾地发问。彼时小队长正一脸严肃地捏着一块积木思索搭在哪好,闻言头也不抬:“为什么?”
红莲火焰被噎了一下,滚下沙发来,抱着腿看着赛罗小心翼翼用拇指把积木按好,变出了麦迪基地的雏形。赛罗心满意足,这才抬头看他:“为什么会多?”
他问的真诚,似乎真切感到疑惑。骁勇火焰摸着下巴思索,深沉道:“一百多年的话,人类的潮流变得很快吧?”
赛罗准备礼物的时候没想到这些,几乎是随性而发。有时他托捷德捎来几件潮流的小玩意儿留给小茧,有时结束任务的工夫自己在人间的闹市随便逛逛,凭旁观令人购物的经验学得有模有样。
当然,更多的时候少年的身影总在星际之间遨游,他录下绚丽的星云,斑驳的色彩里它们或形如山川,或如英勇的斗士。赛罗把他觉得有趣的事物通通记录起来,分成好几个录像珍重地放在礼盒里。
他也把闪亮的矿石做成一盏星星灯,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终极赛罗警备队的伙伴这时总是陪他精挑细选 。赛罗的要求很高,这矿石既不能对人体有辐射,又不能太过显眼,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到后来詹伯特甚至给他专门制造了一个辐射安全检测器。
"送礼物好麻烦呀。"小队长偶尔抱怨说,有时候也抱怨人类好脆弱。但他依然很努力地照顾到人类朋友的感受。考虑到大小问题,赛罗总是把原材料带回,用拟人的形态去应付这些要送出手的宝贝们。
他也承认人类很坚强。"令人非常勇敢。"他和伙伴分享地球冒险的时候如此评价道,肯定地点点头。赛罗对人类的概念时大时小,可以是那颗蔚蓝色行星上的所有人,可以是萍水相逢过的、并肩作战过的人,也可以是留美奈一家,也可以仅仅指令人。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烦恼。货币偶尔也是,不过货币不是问题,总是有方法解决的。赛罗最大的烦恼是,要送些什么他的人类朋友才会喜欢。
值得高兴的是,他的许多长辈都在地球待过相当长的时间,也总是乐于分享什么时候送点什么合适。但有时候他们的经验也不是那么适合。"这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呀。"泰罗被网络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闪得眼花缭乱时经常这么感叹。所以更多时候赛罗会去征询朝仓陆和遥辉的意见.
此刻,小小的赛罗盘腿坐在UFZ为此专门做出的桌面上,脚边是麦迪基地的小小雏形,为潮流过快变化导致自己的人类朋友降低喜欢礼物的程度的可能沮丧了一会儿,有点迷茫。
"好吧。"他举手作投降状,心痛地让了一小步,"那我只准备到120岁。"
镜子骑士补充建议说年轻的小孩喜好改变更快,所以你把小茧的礼物是不是也准备得太远了,那可是足足到五十岁。
"才到五十岁就是因为我考虑到这点了呀。"赛罗反驳道,最后还是"让小茧更喜欢"这个想法占了上风,勉勉强强把礼物增增减减,平衡到送至25岁。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他严肃道,说什么都不愿意改了。如果再有什么新的,就再把它们加进来好了——赛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礼物总是不嫌多的。
至于为什么急着先准备好礼物?
赛罗回答过这个问题,在某个情绪倾倒之夜,少年倒在伙伴拥挤的怀抱里,思绪因昏暗的灯光懒惰。"因为令人说生日很重要呀。"他理所当然道。况且这是一个几乎人人送来礼物的日子。
好同事,好邻居,好伙伴,赛罗掰着指头数,说他可不想缺席令人重要的日子。
那你曾经缺席过吗?
小队长瘪瘪嘴,没有回答,一骨碌转个身,把头埋进柔软的抱枕里。机器坚硬的触感摩挲过他的肩膀,触碰到那颗柔软的心。
小队长又翻个身,滚到了队友们的怀里。
过了很久,直到沉默里呼吸声变得均匀,寂静得好像大家都睡去,少年小小的承诺才悄悄溜进大家的耳朵里。
"以后不会了。"
终极赛罗警备队里没有人不知道,赛罗郑重其事地把伊贺栗令人先生的生日礼物准备到120岁,小茧的生日礼物准备到25岁。
不过这些这些,现在只有赛罗记得了。
* * 他们是像,或许确切来说,是可改变的记忆的像。
赛罗轰然出拳,拳风所至剧烈地泛起鲜红的涟漪,逐层衰减,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连丝毫抖动都无。
少年悬停于行星的边际,似乎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光线、冰斧,他通通都已尝试,甚至光辉都无法达成如此时间的倒转。
地球被罩住了。
既然如此,少年握紧拳头,那我就看看幕后之人想耍什么把戏。
他身如流星,飞回伊贺栗令人的身边,确信地球时流逝最多不过三分钟,胸膛红色的警告尚未亮起,只是去办一点事情的承诺便不至于流产。赛罗憎恶一切假扮他朋友的恶行,怪兽腥臭的气味远远便将友人亲切的面容扭曲。
可对这些记忆的像,他不吝分去些真心实意的关心。他阴差阳错走上一条分叉的路,但朋友仍是朋友,这永不改变。
但是,像的面容怎么会变化呢?
但是,令人。
你怎么突然有白头发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时间踏上穿梭的箭,转眼奔流过江,他的人类伙伴踩着时间的肩膀默默走了许久。令人苍老了,脸上多了皱纹,几道银芒藏在他的鬓角。可他弯起眼睛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令人手一抖,多出的茶水从杯面溢出来,但他无暇去管了,惊喜地叫道:[ 赛罗桑!
十年的时光是什么概念呢,用身高来衡量,是当初的小女孩悄然抽条滋长,身高已经快赶上令人的肩膀。用个数来衡量,是赛罗错过了十个重要的、他怎么也不想错过的日子,也是赛罗没有送出去的十个礼物。
用其他来衡量——赛罗默默端详着上班族先生独立的办公室和一摞文件,感叹道:真不错呀,令人。
令人非常,非常高兴,当即就要翘掉现在的班。
[ 今天是周五 他轻快地说:[ 反正我也不想上班了。
他攒了非常,非常多的话要和久违的旅人说。
伊贺栗令人兴致勃勃地,要将所有他珍贵安放、只待某天与友人重逢再谈的回忆都倾倒。 但他按捺下来,手抬起又放下,一丝笑声叹息般从他鼻尖泄露出去。[ 抱歉赛罗,我只是太高兴了。
少年敏锐地听懂了,他看着熟悉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
[ 我也很想你,令人。
…
他们拥有了非常美好的一天,美好到没有人愿意闭上眼。可困意终于汹涌,使人眼皮发沉。
赛罗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令人浓密黑发下密密麻麻的银霜。他从老友眼角的笑纹,温柔的眼神里分辨出他熟悉的那个令人。
[ 终于来了呀,赛罗桑。他招呼说,戏谑地眨眨眼:[ 染黑了头发,是不是找到我的时候更轻松了。
他的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其实赛罗光凭那颗心就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认出令人,每一颗闪闪发亮的心里面,他总能锁定到心里最明亮的那颗。但他还是点点头,低声说嗯。
十年又十年,生命在迈向衰老时,早处处留下时间的印痕。时光被拉成影像,人生的胶卷被迫飞速快进,从壮年一刻不停奔向老年。他的朋友脊背一点一点弯下去,花白的头发早已放弃染黑。
[ 反正你会认出我的,对吧。
赛罗肯定地答应他,点头说好。
可赛罗想象不出令人八十岁以后的模样。
空间扭曲了一刹,仿佛被强制暂停。像素块点点累计,或许因某种阻力作祟,极缓慢地堆成一张病床。躺在病床上的人突然又化成三十多岁的年轻模样,闭目倒于一片凝结的血。令人先生闭着眼,时而奄奄一息地躺回病床,时而倒在赛罗脚边。甚至倒在赛罗怀里。
你想用什么来打倒我呢?他在内心质问,目光冷下来,像一柄出鞘的剑。
人们总是忽视其背后的寒光烁烁。
用我的情感?用我的脆弱?
可这欺骗不了他。赛罗会清楚地记得,记得每一天和令人朝夕相伴的过往,记得友人每一次垂眸而笑。哪怕记忆化作灰烬,赛罗也会记得灰烬之处的每一度余温。
他清楚地知道,虚幻与真实的边界。
赛罗冰冷的怒火燃烧起来,摧垮了摇摇欲坠的世界。它们开始坍塌,黑暗如深渊,在脚下张开巨大的口。光影变化,场景飞逝,眼前的剪影潮水般退去了。赛罗怀中的人亦消失不见。
赛罗被黑夜吞没。
他想,他找到通往下一层的钥匙了。
**
有时候时间久了,赛罗觉得自己也许在做一个梦。
可是梦会这么真实么?真实到伙伴温热的鲜血还在指尖发烫,他们唇上的血色快速流失,变作了渗人的惨白。真实到伙伴跌倒在地前每一句情真意切的鼓舞,声嘶力竭的哀吼仿佛历历在目,不断滚动在眼前。
现实的方向舵依旧在他手里脱控,暗红的气息从他手中溢出,妄图将赛罗溺于一场破碎旧梦。
他被困于意识之笼,囿于方寸之地,竭尽全力,无法挣脱。
是历史在重演。
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身上,少年低着头,被拉回不见天光的阴霾之下。
雨滴的温度或许太低了,寒气顺脚踝蜿蜒蛇行,冷得赛罗心尖发颤。他听见贝利亚猖狂的大笑,听见小兽焦急的叫喊,听见脚尖踩破水面,听见一场明目张胆的靠近。
赛罗果断抓住那个意欲落下的手腕,比上一次更用力、更坚定。他用了狠劲,指尖几乎死死嵌入宿敌的皮肉。贝利亚当即又惊又痛,登时要挣开。这次赛罗没给他挥拳的机会,一鼓作气,冲入了辽阔的云霄。
空中炸开了粲然的银芒,流光似水,淌了赛罗满身,印刻出金色的纹路。他心念一动,眉心的光芒喷薄而出,吞没了阴暗的灵魂。日月更替,繁星挪移,四分五裂的荧绿基地复归原位,甚至于那被光撕裂的灵魂都回到了幽暗的地底。
但他的伙伴没有站起来。他们静静留在原地,面上是一片灰败之色。
没有温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没有注视,没有拥抱。
赛罗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想不该是这样的。他去搂红莲火焰的肩膀,试探镜子骑士的心跳,拼好四分五裂的詹伯特和詹奈,期待能看到温暖的目光,听到机器启动的轰鸣,哪怕他看到的是落下的眼泪,哪怕他听到的是迎头的埋怨。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的挚友躺倒在地,仿佛要做一场历经天荒地老的美梦。
如果这是代价,如果这是代价,他咬紧牙关,几乎要滚出热泪来。
如果这是代价,我宁可不要光辉的力量。
光辉的色彩从少年身上慢慢淡去了,汇成一条分叉的长流,轻飘飘地落在众人的额头,胸膛与肩膀,躯干、膝盖与大腿,唤醒一片斑驳的光。赛罗膝盖一软,几近安心地倒入久违的温暖拥抱。
他又回到了梦里。
此刻,他站在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地扫过鲜活的伙伴,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刻,直到与被伙伴簇拥的自己隔着人群遥遥对望。
赛罗点点头,转过身,没入了无边墨色。
——
他转眼踏上荒凉的土地。
赛罗熟悉这里,怪兽墓场见证过他的力量与荣光,也旁观过他的脆弱与迷茫。它曾几乎成为自己的埋骨之地,也是解答他困惑的哲思之处。少年英雄横空出世,赛罗成名之战就在这里打响。
隐于深处的恶意从熟悉的景象中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时刻等着要用爪牙撕裂他的心脏。
它用谵语引诱他,意图品尝他的脆弱,侵蚀他的理智,妄图鲸吞他的智慧与勇气。
赛罗没有理它,也没有屈膝去碰那近在咫尺的刺目炫光。哪怕他听到了等离子火花塔的呼唤,哪怕他血液沸腾涌动,那颗共鸣之心高声叫嚣。赛罗缓缓站起身,紧紧握着从生命初始陪伴至今的冰斧,冲了出去。
戴拿,还有其他奥特战士努力掩护他。赛罗的身上很快添了新的伤口,它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被利爪、风刃制造。但少年无惧不退,矫健的身影轻盈地蹬过悬浮的碎石,借力敏捷地躲过瞄准自己的光线。
这场战斗会比以前更艰难,可他不是无路可走。
赛罗腾空跃起,狠狠下劈。
一道银芒如剑,突兀地破开了阴沉的墨色。
……
光之国沉睡于黑夜。
太阳冰封之地。
清脆的脚步声突兀地打破这方寂静。少年护着希望的星火毅然往前,他已不再流血,瘙痒和疼痛在严寒里无孔不入舔舐他破裂的伤口。
脚步一顿。
暗哑的声音悄悄从黑暗爬出来,贴着赛罗耳边呢喃:“也许你所在的过去只是一场虚妄,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现实。”
它声音如丝,吐露着寒气。
“放弃什么,你选择好了么?”
赛罗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地把微茫的火花插回原位。失落的光明国度迅疾被点亮了,它在光亮里哀嚎,在赛罗耳边大吼大叫,发誓会有新的威胁,恶狠狠地让赛罗等着他的报复。
少年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这久违的国度,转身就走,没有停留。
他挺拔的身影隐于宇宙的茫茫夜色。
它永远不会明白,赛罗将一直走下去,哪怕走到一无所有也不罢休。
他走向黑夜。
他亦走向光明。
*
…
赛罗猛地坐起来,差点撞上一个熟悉的脑袋。
红莲火焰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手抚上赛罗的额头。男人粗糙的掌心带着生的温度,仿佛要抚去那些莫须有的疼痛,常被人忽略的可靠坚实地冒出来,像一堵墙,风吹雨打也不动摇。
小队长的心底不由泛起一丝触动的涟漪。梦是虚假的,可情感从不作假。
骁勇火焰又揉了几把,喃喃自语道:“不会撞傻了吧。”赛罗的触动登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把红莲的不安分手拿开,冷漠道:“我没有,你才傻了。”
雀跃的笑意插上翅膀从友人的眼睛里飞出来,惹得小队长没能维持住他冷酷的面具。两个能量棒被趁势塞进他的手心——你真的不是想打发我吗,赛罗用眼神谴责他——但骁勇火焰熟视无睹,旁若无人,拉出光屏就开始和队友“通风报信”。
“所以我昏迷了很久?”赛罗对外界时间的流逝几近失去感知,有些诧异。他回环往复,踏时间长流而上,记忆仅仅停留在黑夜尽头。“我还以为我只是做了个梦。”他说,不经意地撇了眼手镯。
“那你这一觉可是睡得昏天暗地。”红莲火焰夸张地眨眨眼。
“是啊。”赛罗一撑床沿,站起来的瞬间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他缓了一下,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终于结束了。”
一双手不容置疑地将他搂过,掌心炽热的温度紧紧贴着他的肩膀。
“欢迎回来”他的伙伴轻声说,放下手来,轻快道,“最近很太平,小镜子他们会解决的——你有什么想干的事情么?”
赛罗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飞过诸多高耸的水晶,飞过飘浮的尘埃与碎石,飞到了遥远的蔚蓝的行星。
他没有留意的地方,暗淡的镯子上银芒一闪而逝,旋即又定格在灰色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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