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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老福特，搬运。
01 最近我回想起过去的很多事。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那些已经远去的记忆，就像一道道交错的光与影，总是斑驳着在眼前晃动，一阵阵的绰约着，光怪陆离的，一片片抽离出来，会发现里边蕴藏着无尽的时光的味道。
因着工作上的事儿总是很多，往往想起的也是这些事。不过工作也归得是生命的一部分，不自觉地，也容易同生活联系起来。
往常大家都笑话佐菲是个工作狂，其实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有个大哥在前面挡着，担子总要轻松不少。我能在大学里做个清闲的教授，也得益于大哥的承担。
教授这份工作我很喜欢，甚至经常想着，要是辞了警备队的职位，只当一个纯粹的研究学者也不错。校园里的面孔，纯粹，青春，行走间都能带起光粒子无声的悸动。不像警备队这边，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打交道的势力也复杂，进来时好好的青葱少年，没几百年就累得灰头土脸的，回头一扒在办公室就能睡着，叫都叫不醒。
可怎么说呢，我还是留在了警备队。除了许多人等的挽留之外，也有我的研究欲的缘故。我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宇宙怪兽学，还带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方向，反正挺有意思的。
就结果来看，自然有好的，也有不怎么好的。记忆深刻的经历有很多，闲暇时整理起来，能凑成一本故事书。
记得泰罗小时候很喜欢看这些，往往得闲了，一进门就扒着冲到我书房，兴冲冲搜寻起架子上零零散散的纸张。
其实光之国早就不流行这些古老的记载方式了，不过我喜欢这些，所以总爱多备份一份，经常不多时日就能堆满一架子。
泰罗有些不太好的小习惯，爱乱翻东西。看了我的笔记不说，还把书房里的东西折腾个遍，最后还得我去收拾，大概是属狗的。大哥为此训过他很多次，他每次认错倒也干脆，自言自己最大的优点是知错就改，回头一撇嘴，话锋一转，说自己最大的缺点是改了立刻又犯。
最后干脆随他去了。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其实那会忘了，桌面上放着颗顶好看的，蓝湛湛发着亮光的石头。那是我在地球带回来的小礼物，材质不明，来源于一个没落部落的神社，因为帮他们解决了一只挺难缠的怪兽，被部落的女王作为礼物送给了我。
女王告诉我，石头的名字叫做“帕拉吉宝石”。还记得那个古老没落的部落的名字也叫作“帕拉吉”，神社里供奉着他们世代信仰的神，名字叫做“诺亚之神”。
后来我才知道，“帕拉吉”这个词来自于遥远的太古时期，意思是神赐。
这里所说的神，就是诺亚。
02 光之国的科技是宇宙一流的水平，我们这个种族，从点燃等离子火花塔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光眷顾着，无数的奇迹接连发生，无数次差一点点就遭遇灭族之灾，但每次都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绝地逢生。
分明是科技侧的世界观，可又神奇地与唯心主义并存，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哪怕是最杰出的哲学家，都为这个问题感到头秃。还好我们光之族没有头发这种东西，不然怕是没有人愿意去研究哲学了。
我对神的存在感兴趣，是在从地球回来之后，缘故就在于那一颗帕拉吉宝石。
光之国也有神，每一个完整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民众都知道，大宇宙初生的第一道光，就是我们光之一族的神。传说他叫做诺亚，传说他第一次造访光之国是在三十五万年之前，传说他拥有巨大的力量，可使宇宙重归混沌，可让虚无重新衍化新生。
神明银甲银翼，端庄神圣，清冷孤高，可他的目光永远温和，带着神爱世人的怜悯与仁慈。
这是教科书上，关于诺亚的图像。
可是那颗帕拉吉宝石给我的感觉，却不太一样。我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感知，诺亚不是那样的。
研究的魅力在于未知。
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我也热衷于探索。
与其他的研究课题不一样的是，我想要去研究一个神。
可是，神在哪里呢？
没有人知晓。
光之国最狂热最诚恳的信徒也不曾探知过神的踪迹。
泰罗并不知道我研究的这些，他拿起那块石头的初心，不过跟拿起任何其他新奇的东西一样，好奇使然罢了。
只不过，命运这种东西是无法琢磨的，有时候它就是那么神奇。
我最小的弟弟，泰罗，他的命运尤其出乎意料。
从一出生就得到等离子火花塔神圣之光的眷顾开始，就注定了他一生的不平凡。
他身上天然带有各种光环，位高权重备受尊敬的父母只是其中之一。他生下来的高度就是很多人一生所要追求的顶点了。光之子这个称号在他身上，实至名归。
他荣耀，他璀璨，他澄明透亮，哪怕站在人群之中，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的光辉。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他长着顶好看的一张脸，十足的英俊漂亮，又带着少年气的可爱。他整个人茁壮而拔萃，宛若万万丈的青松翠柏，亭亭如盖。又好像流落于凡间的光精灵，光彩夺目，琉璃样好看，光是行走在这世间，就是对世人的恩赐。 他的举手投足，都带着无尽的光华，光粒子跟清流击石一般，清泠泠地作响，清越无双。
谁都喜欢他，包括光本身。
泰罗对那块石仔起了兴趣，缠着我问个不听。当时一时没忍住，把地球的经历给他讲了讲，他瞪圆了眼，满是惊奇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
我见他喜欢，把那块石头送给他玩。佐菲老是吐槽我太过宠爱他，百依百顺的，迟早有一天要把他宠坏了。
他也不看看他自己，宠得跟什么似的。分明是他宠溺过头，都昏了头了，非要加一个“们”，把第一人称单数变成度数，好像这样能掩盖他的溺爱一样。 佐菲从来都这样，自己做了还要找人跟他一块背锅，不然他脸皮薄，说起来就不好意思。对艾斯是这样，对泰罗也是这样。
泰罗他亲表哥赛文对此有些意见，一时没忍住就在泰罗面前碎碎念，说他大哥偏心。泰罗随手一拔出他的头镖，到处飞着玩，权当没听见。赛文一抬手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狠了狠心，找杰克一块吐槽去。
说起来，泰罗没有头镖可是玩飞镖玩得顺手，还多亏了他表哥的道具支持。
不过说起来宠爱溺爱这回事，大家都干了不少，谁都别说谁。咱家老父亲平日里板着个脸，端着副严厉的架子，其实对他儿子的宠爱也不比谁少，往往还顾及着自己端严的人设，搞得别别扭扭的，借着母亲的名头，干些老父亲会做的蠢事。
不过谁都没想到，还有人会后来居上。
果然光之子，连神明都对他格外眷顾么？
03 一切的端倪都是从泰罗从地球回来之后开始的。
我私心以为其实应该是更早的时候，但是没有证据。
这小子完成地球的任务之后，又在地球溜达了二十年才被母亲强行抓回来。据说是环游地球去了，自然也去过那个叫做帕拉吉的部落。 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
那次我们哥几个在地球呆了些日子，和泰罗有二十余年未曾相见了。
后来还是他来地球帮忙，匆匆见了一次，可没说几句，他就火急火燎跑了。
他爱逞强，又喜欢担责任，习惯了把别人护在身下。那会他徒弟梦比优斯在地球上驻守，为了帮梦比优斯，这小子差点把小命给玩没了。
把他几个哥急得，差点没上去揪着他揍。长途跋涉到了地球，不知道之前又去哪里做了什么，虚弱得一塌糊涂，还敢用奥特炸弹。
我不是第一次见他那样不要命，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用奥特炸弹。
但是当时真的很怕，一颗心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后来看到一个白光闪过，好像有谁把他带走了。那会大家都没心情想太多。
直到第二日找到他，他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那人看着比他要年长，但是风度很好，他们相处起来很熟稔的模样，行走坐卧，竟然与在家里跟我们毫无区别。
我多留了个心眼，听他叫那个男人“诺亚”。
诺亚，我的心动了一下。
04 我真没想到，那个男人，真的是那个诺亚。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没想到。
是泰罗自己大大方方介绍的时候，才惊醒了一群人。
传说中的神，与负有盛名的光之子。
冥冥之中我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直觉，但是说不清道不明。
诺亚不负神明之名，他端正，清冷，又神圣温雅，他微微颔首，带着神明的倨傲，却在下一刻对你稍稍一欠身，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温和缱绻，如高山上降落世间的精灵。
怨不得泰罗一颗心挂在他身上。
谁不喜欢这样诺亚呢？除了广为传颂的一切品质之外，他的温和，他的稳重，他无意中轻轻抬起的眼睑，他浅浅低头目光微敛的沉思，柔和的线条俊美的侧脸，其实都让人着迷。
他骨子里的从容，脸上无可捉摸的情绪，沉毅端然的处事态度，是我永远都无法表达的，因为做不到。
我总觉得他是带着时光的影，一点一点走过来的，他踏着脚步，带着一份独一无二的可爱。
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神，这么形容一个成熟到透了的男人，是有点奇怪，但是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好像有光落在他身上，投出一圈可爱极了的阴影。
关于这个问题，我跟泰罗探讨过。泰罗撑着脑袋，双脚漫不经心地一晃一晃的，随手拨着眼前的书本。
“哥，他有我可爱吗？”他撅着嘴巴问我。
我笑着摇摇头，泰罗这样已经足够可爱了。
可诺亚，似乎又不一样？
泰罗手机那本书，是关于诺亚的。他碰着翻了一遍又一遍。
我旁敲侧击问过他，是不是喜欢诺亚？
他不屑地“切”了一声，嘴里嘟囔着:“谁喜欢他啊！一把年纪了，谁知道还行不行？”
这个话题一下子超纲了。
我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不行，你行不就可以了吗？”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我看。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顺着他的思路走了，这话其实蛮尴尬的。
可是，他到底行不行呢？这个想法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05 那天跟泰罗说开了之后，他就时不时跑我这边来，让佐菲他们吃味不已。
我有点高兴，泰罗爱找佐菲背锅，爱找赛文一起出鬼点子，爱找杰克艾斯疯玩，却很少找我做这些事。
大概二哥总是受忽视一些？
他找我主要是为了诺亚。
别以为他藏着掖着我就不知道，十句话里总有七八句要往诺亚身上扯的，剩下的两三句，没什么意义。
我乐得跟他分享些情报。也喜欢听他给我讲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那天他撑着脑袋，一改往日的昂扬，垂着脸，瞧着心情就不太好，我突然有了不怎么开心的预感。
“哥，其实我觉得诺亚挺可怜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概是说觉得一个男人可爱不要紧，要是觉得他可爱之外又生了怜悯，那一颗心就算丢在那人身上了。
我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可又好奇不已。
“为什么觉得他可怜呢？”
泰罗就不说话了。
我总觉得他哪里变了，可又说不出来。
这个小弟弟，这么多年了，爱撒娇，爱吵闹，我一时都不习惯他的沉默了。
他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变得沉静，稳重，温和大气又带着平易近人的亲切。
虽然私底下还是没个正型，爱玩爱闹的。
但我突然惊觉，他有些像诺亚。
这个想法让我惶恐不已。
泰罗跟我说，他觉得诺亚太孤独了。分明是那样强大的存在，让人仰望的跟史书鸿篇似的，雄伟壮丽，连时光都阻挡不了他的美，可他又那样孤立无援，身后无人，身旁也无人。
“哪天他累了怎么办呢？”他忧心忡忡地发出一声叹息。
我瞧着他那样，心里突然难受。可又好像不尽然是因为他。很奇怪的感觉吧，但有时候心情就是这样捉摸不透。
我和诺亚也算有些交错的缘分。至少在帕拉吉部落那一次，是他帮了我。
泰罗跟他关系非同一般，他偶尔也会到光之国来——当然是到我们家。他不太乐意公开现身，因为那总是招来各种各样的议论。
我突然觉得，这位神明，就像一本深奥的书，如果可以从头开始阅读研究的话，肯定是一件万分奇妙的事。
他有些寡言，似乎天生不爱说话，不过也许是因为见过太多，反而不愿意随意开口了呢？真理常存在于缄默。我是这样认为的。
他只是听着我们在说，偶尔插一两句，或回答一些问题，或言简意赅发表一些见解。听到有趣的地方他会抿着唇轻轻笑一下，矜贵又亲和。他更多时候是把视线投到泰罗身上，这时候他清浅的目光总会变得格外生动，淡淡的，柔和的，却无比的明亮。
好像有谁打翻了满天的星火，顷刻间点燃了双眸的暮色。
我私下请教过他一些问题，他回答的态度很温和。趁着气氛不错，我突然想多问他一句。
“您喜欢泰罗吗？”我踌躇再三，选了一个不那么冒昧的句子。
可这话本身，似乎就已经冒犯了那位清冷淡漠的神明大人。
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索？但我不确定。
后来，他对着我笑了下，我一下子想到了一个词，风月无边。
“该怎么说呢？”他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在纠结该如何组织语言。
“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想这些。”他用平平淡淡说的语气着这样的话，“但是我确实偏爱于他。”
神明又笑了一下，那双满是智慧沧桑的眼眸忽的弯了起来:“他要什么都可以。”
“包括爱情吗？”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道:“包括爱情。”
06 那时候我才知道，神明也会偏爱。
光的神偏爱的是光之子，似乎与我有关，又似乎与我无关。
泰罗应该是知晓这种偏爱的。他向来是个敏锐的孩子。有些事他不上心不在乎不代表他不懂。
他偶尔还是过来跟我讨论诺亚，语气中无意间透露出的甜蜜让人嫉妒。
“哥，你看这个人，他嘴上说着喜欢我，却总是让我难过。”
他这么抱怨着。
说的大概是诺亚不乐意把与他的关系公布出去。
我瞧了瞧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在沉默。
泰罗也在沉默。
诺亚的身份非同寻常，不是不能公开，但是别人会如何看泰罗呢？
或者，还应该担心一点，别人会如何看诺亚呢？
神明自甘堕落？降下红尘？
不该是这样的。
可泰罗也明白，就是这样的。
成长到至今，他已经直视了太多的人性。
就像泰罗习惯于把他人护在身后，诺亚也自觉把他护在羽翼之下。
其实这样也不错。
作为旁观者，我也许比他们两个当事人看得更明白，他们两个，是绝配，是大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找到了彼此的归处。
我不知道神明的境界是怎样的，但是我所知道的诺亚，他可以傲然出尘，也可以人间烟火；他有胸中丘壑，也有唇角春风；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能十指纤细抚平眉梢。
他们两个，确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神明的化身降临于光之国，隐姓埋名，只为与所爱之人在一起。
谁能想到窜进竞技场那个不起眼的小战士会是传说中的神明呢？ 久而久之，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泰罗偶尔会忍不住在我们面前说一说诺亚，诺亚有时也会到家里坐一坐，说些久远的故事。
07 我常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可是，世间的事大多是不能让人如愿以偿的。哪怕是神也不能。
我无数次想起过泰罗当初对我说的话，他可怜诺亚。因为诺亚的孤独。
孤独吗？
虽然我也会看到诺亚沉思的背影，可那时总觉得，泰罗是为他带来不少乐趣的。
至少，诺亚看着泰罗，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可我那时不知道，神明的存在，无数次浴火重生，无数次刻骨铭心。
诺亚陨落那天，光之国发生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风暴，无数带着焰火的陨石下坠，好像无数陨落星辰的生命到了尽头。
泰罗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呆呆站在等离子火花塔上，怔楞着眺望天际。
而后不久有人带来了神陨的噩耗。
事后我看到他发红的眼圈，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是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他说的那句话。
既然你说喜欢他，为什么要让他脑过呢，诺亚？
长歌当哭，逝者逝亦，生者善之。
泰罗是这么说的。
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维系一段新的感情了。那意味着他要把以前的故事重新回忆一遍。
我瞧着他披着披风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我的错觉愈发严重了。
他真的，好像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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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4 21:5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