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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囿
圣诞节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天灾，漫天大雪几乎淹没了整座无人的城市，诺亚坐在钟楼顶端，看着白色的雪逐渐堆叠，把那些不知何时出现的彩灯花树都掩埋其中。
可能是顺着银河之风漂流到这里的吧，即便很难置信，诺亚被困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
对于他来说即便失去双翼，仅靠双足丈量一个星球不算难事，可诺亚却始终没有找到这块土地的尽头。
地面一直向着他视线的落点延伸，无论如何奔跑跋涉，回过头去那座空荡的城市就在背后，像在等他放弃逃离，老老实实留在这儿，直到这个空间的主人厌烦了这一切将他释放出去。
当他看见城市中央那座最高的钟楼时，诺亚便明白了是谁将他攥在掌心。
银白的手指抚摸着吊钟上方的红色弓矢图案，诺亚记得这座钟楼，它曾伫立在M80城市最中央、最靠近天空的地方。
那孩子在牢笼中唯一能看见的意味着“自由”的钟楼。
除了没有生命，这座城市和诺亚在别处所见的文明并没有多大区别，掺杂着许多风格迥异的建筑，像是一本记载着扎基一路行来所见所想的书。
包围着城市的是一片荒芜，异生兽和最终兵器的血曾在这里飞洒而出，斑驳地点缀着这片赤红的土壤。再往里是高高的墙壁，用绿色的水晶堆叠而成，形成了一道坚实又毫无意义的保护层。
如獠牙般的巨兽肋骨、细胞培养皿、冷光刀……诺亚的目光一一阅览过来，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惊惧在城市里具现化成一座座怪异的建筑，将属于地球人类的部分包围其中，虎视眈眈。
和外层怪异的科技感不同，钟楼附近的人类建筑平凡到让诺亚觉得他在地球上每个角落都能看到。
一家总是飘着浓郁芬芳的咖啡店，柜台里面摆放着泡芙和蛋糕，靠窗第二个卡座的桌子上还留着一碟剩了一半的提拉米苏，旁边是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仿佛主人只是稍微离开一会儿，很快就会再次回来享用他难得恬静的下午茶。
咖啡店对面是一间看起来不大但很整洁的书店，门口的架子上是当天的报纸，诺亚进去里面看过，一部分关于笑话的书只有个封皮，里面的书页空白一片，而其他的，特别是有关于生物、化学、进化论乃至人类情感、幻想小说，每一个字眼都在书籍里清晰可见。
那孩子经常在这里捧着一本书阅读吧，在看不见他的时候，那张脸庞总是平静而温和的，就着天光饶有兴致地吸收更多的知识，哪怕地球人类的“知识”落后M80太多太多，他还是想要去了解更多他以前无法接触的东西。
诺亚笑了笑，虽然了解是为了更好地潜伏和破坏，但谁说扎基没有从中收获点什么呢？
街道的两边诸如此类的店铺还有很多，诺亚最意外的是扎基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安置了一个喷泉广场，一张面朝喷泉和钟楼的长椅最为清晰和精致，诺亚仿佛能够看见利用人类外表行动的扎基穿着黑色风衣，坐在那张长椅上，一边喂食鸽子一边在夕阳余晖下看着早已不存在于宇宙任何一处的M80钟楼。
鸽子刚刚长出的羽毛里充满了血液，当它们长时间飞行或者碰撞，断裂的羽管中便会洒出赤色的血水，从青灰色的虹膜前一闪而过，却把那炽热的色泽留在其中。
生出羽翼的代价是疼痛，是热血，也是无法停息的旅途。
诺亚无法原谅M80的所作所为，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倾听到他们的祈祷，等到扎基出现在他眼前，抱着满心的狂喜和绝望，诺亚意识到了一件事，扎基是他的罪。
“你是你爱的人的奴隶，因为你爱了他。”
诺亚回忆着他在书店里看到的某本诗集。
“你也是爱你的人的奴隶，因为他爱了你。”
当扎基坐在书店里翻阅到这一首诗时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久久凝视，还是随手翻过？诺亚产生了少有的好奇。
扎基向他走来，寻求着一场战斗，无论死去的是谁，都可以为这场牵连了无数星球宇宙的闹剧划上句号。
但真是如此吗？扎基渴望的是诺亚的陨落吗？也许，他只是想陨落在诺亚掌中。
雪下了很久，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诺亚看着城市都被淹没，把他的记忆，把他的心都深埋进去，诺亚坐在钟楼上，抬头看着白蒙蒙的天空。
“选择了自我毁灭吗？扎基。”
如果他向他这般祈祷了，诺亚便没有不去回应的道理。
光的纽带传递到了眼前，诺亚从钟楼上站起身，没有最后看一眼被大雪淹没的世界，而是生出双翼飞向了祈祷声音传来的地方。
——请打败那个黑色巨人……
——请帮助我们活下去……
——请赐予那位战士更强大的力量……
——请救救我们……
——看着我，诺亚。
当然，当然。
诺亚永远注视着他，如神悯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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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3 16:5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