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泰】画师

迷荧stoca

·初次尝试这种风格，所以在这里也发一发，六的镜头特别少，但处处都有六。
·是奥特宇宙观，但发生在地球，全篇为路人记者的第一视角，cp是托泰。



——正文——

  在艺术界，雾崎是一位很知名的画师，我初次见到的就是他的知名画作。

  那是一副正午的太阳画，明明用的是最普通的颜料，它们的使用者的手法却无比精湛，柠檬黄、赤焰金、铂金白，各种色彩以一种近乎粗暴的笔触在画纸上勾勒出最令人震撼的画面，那太阳是如日中天，让人只敢崇敬地仰望跪拜。从那时起，我就很想去了解这位神秘的画师。

  这位画师不知从哪里来，就像是凭空出现，不管人们怎么找寻都不能找到他故乡信息的一丝一毫，有些前辈也委婉询问过，可他只是丢下一句“我既不是光，也不是暗，我，诞生于混沌”，像这样的天才画家通常喜欢说些奇怪又令人捉摸不透的话，我们不知道他是在敷衍应付记者，还是对自己的存在的地方已经全部忘记了。

  不仅他的来源奇怪，还有他画中的主题，雾崎从来不画人，似乎只有花草树木这类风景才能入得了他的领域，但是，不管是娇嫩的花朵、葱郁的树木，还是狂奔的浪涛，就算有多么蓬勃的生命力与宏达的场面，在它们之上的永远是那悬挂高空的太阳，它们都被那光芒覆盖，似乎永远只能生活在太阳之下，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他有几项规则，第一，不许评论他的太阳；第二，他不画人，还有，夕阳。

  太阳在雾崎的画笔下千姿百态，穿越朦胧晨雾的代表着“新生”的初日，被半遮着但依旧流淌着金光的云隙斜阳，还有那一副最著名的毫无保留倾斜全部光芒的金乌。可是，夕阳在半空中留下各异色彩的美景，雾崎却从来不画入他的作品中，这是为什么？

  曾经有大胆的记者在一次访谈中提出了这个问题，雾崎保持优雅的姿态，嘴角噙着笑，眼中渗出的冰冷刻入骨髓，然后，他低着头欣赏着自己的右手，视线不断转换流转，“任何事物都不是永恒的，我们只能将用艺术的形式刻下它们的核心。永恒这一话题，对于太阳不是很合适吗？”

  雾崎的话似乎都在暗示着谁，又像在为大众提供一种解读他的作品的途径，也许，关于“太阳”——雾崎最喜欢又最擅长的意象，在他的心目中，夕阳就是对太阳本身最大的辱没。

  这位画师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进入他的画室，连摄像机都只能捕捉到房间里的模糊的残影。今天，我就打算私下采访这位原则性很强的太阳的狂热追求者。

  那是一栋两层的平顶房，外表看起来简洁而不华丽，主色被灰色修饰，边缘却涂上了淡淡的红金色，可就是这样的普通房子透着一股诡异，我瑟缩了一下，摆弄好摄像机，检查装束是否整齐，便直接敲了门。

  这场等待比较漫长，当我以为无人在家时就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雾崎的皮肤比报纸和电视台播报的还要白，准确来说应该是惨白，他的眼睛微眯，眼周的蓝色眼影为他增添了一种邪魅诡异感，门只开了三分之一，而他整个身体都站在门缝里，我也就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您好，雾崎先生……”

  他大致观察了一番我的装扮，就直接平淡表示，“我不接受未经过预约的采访。”

  “只要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请让我问几个问题！”我着急地说：“我对您所描绘的景象以及光线的运用十分欣赏，我……”

  他的眼睛扫过我，明明是不经意间的掠过，但我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和被审视的紧张，在我僵住的间断，他直接关上门。

  “不奉陪了。”

  “等……！”

  我的话语结束在“嘭”的关门声中，可是我没有被这个挫折击败，因为就在刚才关门前，一阵风吹来，门后的帘子被掀起，露出了一扇阳台的落地窗，而那扇窗，没有关严。

  擅自闯进别人的家里不仅不道德，还触犯了法律，我知道，但是职业加成的冲动和能探索真相的好奇心像藤蔓般缠绕着我，促使我鬼使神差地小心移到阳台的方位。

  纵使我的心在疯狂跳动，手也耐不住地开始发抖，可我知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不容退缩了。在确认周遭无人注意后，我踏进阳台，打开了落地窗，蹑手蹑脚跨进雾崎的房子里面。

  这里比我想象的要整洁许多，因为我也不需要担心会碰到什么杂物，庆幸的是，工作室与阳台相通，我迅速溜进里面，而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首先涌进来的，是气味。松节油、亚麻籽油以及罂粟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且夹带了其他一些说不上来的味道，但不难闻，还为整个画室增添一种神圣而肃穆的艺术气息。

  至于我的第一眼就被这里各样的金色光芒所吸引，在四周，甚至部分天花板，都被张张画作铺满，而它们的主题都是同一个，那就是太阳。大部分都是在公众已经展示过的，还有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但那些没见过的给我的感觉远远没有雾崎先前画过的太阳耀眼、璀璨，就像夕阳，甚至是衰落之日。

  我被这个感觉惊到，因为，雾崎在公众里不是说过，太阳是永恒的，他不是不画夕阳吗？

  在这里的太阳像一双双眼睛，它们一个个大小各异，色彩纷呈，美丽而圣典，犹如在四面八方审判着我这位擅自入侵的闯入者。而就是这样一个关于太阳的圣殿，我置身其中，不仅是那些“眼睛”的凝视让我不寒而栗，还有……，好像有强大而无尽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这里很美，美得窒息。

  我小心扫视、观察每一幅画，最后，我被在最里面的墙角的一副朝里的画吸引。

  为什么唯独这一副是背朝外呢？

  我疑惑，便也走到了它的面前，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接近真相的狂喜令我不禁屏住呼吸，我的手小心抓住画框，轻轻将它翻转过来。

  然后，那画，真正将我引了过去。

  这依旧画的是太阳，却与之前的都不一样了。

  这团太阳几乎占满整个画面，没有任何事物的衬托，颜色也依旧火红、炽热，但要比任何一副都要红，这红色浓稠得要凝出血来，又像是要如岩浆般慢慢滚动。然而，覆盖在这片鲜艳红色之上的是丑陋、扭曲翻涌的黑色污点，无数的斑点仿佛有生命般在疯狂、无规律地蠕动着。

  这些黑点就连我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它们不是简单地附着于那些颜料之上，而是浸染了画布每寸肌理条纹，犹如从太阳内部诞生腐败、再渗透表里的污秽，让原本充满生命活力的太阳变得痛苦、颓废，直至衰落至最低点——毁灭。

  我仿佛陷进去了。

  那些黑点在旋转，在低鸣，我的目光无法在上面离开，神智被它们形成的微小漩涡给卷了进去。

  肆无忌惮的狂笑，无力嘶吼的悲鸣，暗中窥伺的灼灼眼睛，它们包围了我的一切，吞噬了一切。

  头晕目眩下，可怖的悲伤与哀吼似乎攫住了我，手指也不可控制地想去触碰那些黑点，想一探究竟，那些痛苦为何如此……

  “如果现在还不停下，你一定会后悔哦。”

  一个轻松近乎愉悦的声音闯进我的背后，又带着戏谑，将我拉回现实。

  我的手猛地收回，仓惶回头看向声源，此时雾崎以一个随意的姿势靠在门框上，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根本没有离开过？他现在的样子和杂志报纸上的样子重合，玩世不恭的笑容，眼里却闪着疯狂诡异的猩红光芒，全然没有被窥见秘密的愤怒与害怕。

  被房主发现的窘迫和恐惧立刻袭向我，我慌张地握紧手指，“雾……雾崎先生，对不起……我……”

  我的话堵在喉中，所有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无力，而雾崎却毫不在意，他慢慢走过来，视线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丝毫，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我背后的那副太阳，眼神深情而悲伤。

  这副画对他来说，到底是……

  “看来，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呢。”

  雾崎的忽然低喃让我一惊，可也没有什么容我思考的时间了，下一刻，眩晕感拽住了我，同时，周边的环境开始扭曲，每幅画的颜料流淌向下，如蜿蜒盘旋的毒蛇，太阳们发出耀眼刺目的金光，将周遭的景象吞没殆尽，我不得不闭紧双目，手也抬起捂上。

  而下一秒我的脚踩空，身体不断坠落，耳边是风的呼啸和雾崎的轻笑声。

  等到眩晕感褪去，脚踩上实地后，我的意识才稳住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是一个陌生但有些眼熟的地方。

  鸟语花香。

  看到这个景象，这是我冒出来的的第一个形容词。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而芳香的味道，轻柔婉转的鸟鸣萦绕耳边，这些却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可以吻合的事物，它们，都是来自异世界陌生物种。

  这里很美，也许可以这么形容。

  我此时站在银色的草地上，那些银色叶片散发淡淡的光晕，随风飘动，小小可爱。在不远处有矗立着一片树林，每根树干染上幽蓝的色彩，叶片却像最纯净的蓝宝石，从叶身到叶脉闪烁着通透的光芒。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林中翩翩起舞，它们的翅膀清透，折射着奇异的光线，洒下稀碎的彩虹光辉。还有绿色萤火点缀，为这份景增添一抹朦胧美。

  其中，最瞩目的是那一轮太阳。它比我们的世界的太阳还要大，让我感觉它将要忽然靠近我以及周围的所有吞噬，还有那光芒，亮眼得能让一切恒星变得暗淡，它没有任何污痕，美丽得让万物黯然失色。

  太阳是温暖的，是炽热的，但此刻我却没有从那里感到任何暖意。

  诡异，绝美，世外之地，这些种种无不让我战栗，无不让我感到熟悉。

  银色的草本，幽蓝的树林，彩色的蝴蝶，绿色的萤火……这些，都是我欣赏过无数遍的、属于雾崎的画作里面的事物。

  这里，是雾崎的画中世界。

  “这是我和我的太阳的世界。”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和……满足。

  “很美吧。”

  我骇然转身，雾崎穿着的依旧是那套奇怪的黑白分明的衬衫，冰蓝色挑染，眼睛贪恋地注视着天上的太阳。

  疯狂。

  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词汇。可现在我却不再觉得他与周围格格不入，反而无比和谐，似乎就是，他原本就诞生于这个世界，不如说，他就是这里的造物主。

  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虚影，他就从我的正面穿身而过，然后来到雾崎的面前。

  那是一道红色的虚影，头顶有一对凸起，像是角或是天线，他的身形高大，却比雾崎稍矮，他的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最令我感叹的是他身上散发的与这里的环境截然不同的温暖光芒，就像……太阳。

  “托雷。”

  我听到那个身影发声了，声音温和又不失朝气，喊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雾崎——也可以说是那个身影口中的“托雷”，他怔住了，他定定望着那个红色虚影，脸上所有的偏执如潮水般落下，只剩一片温柔而迷恋的虔诚，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牵上那位唯一的温暖的身影。

  我的眼睛睁大，我看到了，他们的手牵上了，却只是虚握着，雾崎的手穿过了红色的皮肤，但雾崎毫不在意，好像已经历经过无数次，他的目光依然眷恋地留在那个虚影上，他只是同自己的太阳携手，然后慢慢走向那片幽蓝树林之中。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那股闯入奇异世界的体验告诉我，那绝不是梦。

  自那以后，艺术界消失了一位天才画师，我也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奇怪的太阳的追随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