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扎】趋光性

上汤糯米鸡

　　趋光性
　　
　　奈克瑟斯从一场短促的梦中醒来，他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去喝点什么，这些小小的习惯都被扎基粗暴地一概诟病为人类给他留下的印记，哪怕在时光流逝到那些人都烟消云散的如今，依旧缅怀般在血管里静静流淌着。
　　
　　现在，无论是作为奈克瑟斯还是其他的什么存在，他都已经到了可以在午夜梦回时为自己倒一杯酒的年纪了。当他端着杯子站在某座宇宙人建立的中立旅馆的阳台上时，他几乎遗忘了自己方才梦到什么。
　　
　　大概是某段还不错的时光，因为醒来时嘴角还挂着笑意。但很快他就收起了笑容，如往日一般垂下嘴角，面容如雕塑般宁静又严肃。
　　
　　那些年轻的后辈们总是对他有些畏惧，在稚嫩的银色身躯中蕴含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大力量。当他转过身时，那些后辈自以为他看不见那些有趣的小动作，悄悄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着鲨鱼一般的脑壳弧线。
　　
　　“稍微笑一下啊你，看把艾克斯给吓的，还以为你要揍我呢。”
　　
　　少年的抱怨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声音肩膀上也多了一只胳膊的重力，奈克瑟斯侧过头看去，给了一个嘲笑眼神。
　　
　　“你有资格说我凶吗？吓哭人类幼崽的赛罗亲？”
　　
　　无视了那边“赛罗亲是什么啊赛罗亲！”的叫嚷，奈克瑟斯提起嘴角，对一边的电子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在生气。
　　
　　奈克瑟斯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奥特战士，来自虚拟世界的，来自很遥远未来的，还有一些莽莽撞撞却会傻乐着喊他“奈克瑟斯前辈”的。
　　
　　他向来是孤独一人。
　　
　　奈克瑟斯并不认为自己是那个令人敬仰和崇拜的诺亚，诚然，他的确拥有那自起源宇宙诞生起到现如今的一切记忆，可那不属于奈克瑟斯，奈克瑟斯的人生是从地球公元2004年伊始，直到万年以后的现如今。
　　
　　“但你依旧在回应着那些呼唤诺亚的声音。”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奈克瑟斯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将回音驱散在空气里。
　　
　　他知道他背后空无一人，那个声音不过是自问自答而已。
　　
　　奈克瑟斯的记忆里自然有声音主人的样子，并不是剖析自诺亚的回忆，而是属于他的五年时光，是他最初的孤独里稍纵即逝的红色脉络。
　　
　　他想扎基和他一样孤独，即便他身边跟随着梅菲斯特和浮士德，他却也好像和他们没有任何话题一样，沉默着蜷缩在黑暗里，只有当他看见太阳、看见流星、看见光，才会褪去懒散的外壳，露出他的痴狂。
　　
　　但他不能再靠近了，诺亚的光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从黑色的指尖一路燃烧到两人如出一辙的红色核心，扎基的眼一定是最后熄灭的，他要看着，看着诺亚将他一点点吞进光里。
　　
　　他是不知死活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
　　
　　“诺亚已经死了，扎基，他被你最强大的孩子杀死了。”
　　
　　奈克瑟斯的声音年轻又清澈，没有藏着令人厌恶的悲悯，他只是如实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扎基却不能接受。他可以承受肉体被撕裂、他可以忍耐骨骼寸寸折断、他可以大笑着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内部爆开，此刻却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始终稚嫩的银色战士，在耳廓里不住回荡着他那种像在说今天要去某处看看风景一般云淡风轻的句子。
　　
　　他看着那被人类命名为The Next的银色战士从空中坠下消失的样子，但真木舜一好好地活着，扎基也相信诺亚还好好地在地球某处沉睡，直到五年后，他第一次对上了奈克瑟斯乳白的眼。
　　
　　简直像个婴儿一般，连语言系统都还没发育完整，只能用脑电波和他选中的人类交流。
　　
　　那会是诺亚吗？那就是诺亚吗？
　　
　　扎基在飞机舷窗里看着他，那回望而来的眼神里找不到他任何熟悉的痕迹。
　　
　　“奈克瑟斯。”
　　
　　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在苏醒后的某一天里，终于承认了诺亚已经陨落在历史中这件事。
　　
　　扎基开始在宇宙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去了很多宇宙，去了很多星球，没有带着任何异生兽也没有去破坏哪个文明和行星，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所踏上的土地都曾经流传着诺亚的传说。
　　
　　直到有一天，扎基在着陆时随手按死了一个挡路的怪兽，当地蒙昧的土著将他奉为神明，狂喜着渴求他的庇护。
　　
　　扎基嘲讽地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道：“庇护？你们去求诺亚庇护你们吧，这可不是我的工作。”
　　
　　“诺亚？”
　　
　　土著们面面相觑。
　　
　　“诺亚是哪位？”
　　
　　原来他已经走到了属于诺亚的历史的尽头。
　　
　　再往前都是崭新的世界，有着无数可能和新鲜的事务等待，可是扎基，却再也没有迈步的动力。
　　
　　因为他知道诺亚不会再出现在那边等待他的追寻。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最后一次想起他。”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正聚在一起打游戏的年轻后辈们都是一静，奈克瑟斯放下手柄转过头看着发出这句话的奥特战士，他正沉浸在某种悲伤里，无心在意旁人的沉默。
　　
　　奈克瑟斯回过头，光屏上赛罗操纵的小人已经被他打倒在地。
　　
　　“菜啊，赛罗。”他笑着推了推对手的肩膀，换来赛罗不服气的争辩声。
　　
　　凝滞的空气再次开始流通，大家好像都忘了刚才的瞬间，如同掩藏自己在余生每一日都不得不忍耐痛楚去回忆曾经刻骨铭心的邂逅一般。
　　
　　如果实在害怕遗忘，就把自己变成那个人的样子，这样至少在镜子里还能看见不会再出现的那张面容。
　　
　　只要还有人记得，就不会真正死去。
　　
　　奈克瑟斯想至少诺亚会因为扎基而存在很久很久，大概有扎基的生命那般长久。
　　
　　酒杯里的冰块因为液体的干涸而堆积起来，慢慢融合黏连在一块，又随着太阳升起提升的气温而相拥着融化成一滩。
　　
　　奈克瑟斯放下杯子，向后倒退一步周围便不再是旅馆的布置，石雕状态的石之翼在眼前一闪一闪，提示着遗迹附近出现了异生兽的气息。
　　
　　疲惫的旅人霸占着石台呼呼大睡，布满红色脉络的胸腹规律地一起一伏，丝毫没有被无声报警的石之翼打扰到。
　　
　　奈克瑟斯将他垂下的腿抬起，放回在石台表面上，然后靠坐在下方握住一只黑色的手掌贴在脸颊上。
　　
　　“欢迎回家，扎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