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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かな星空へ祈りを込めて あきらめるな前を见ろ
/1/
盛夏午后两点，骄阳似火，无风无云，道路几乎要被烤化，蝉在树叶下吱哇乱叫，扰得人心烦意燥。
蝉鸣穿过河流和灌木，再跳进纱窗后，已经减弱几分，没能惊扰熟睡中的伽古拉。
哪怕有一位不速之客拿着钥匙熟练地开门，又毫不客气地借用盥洗室，继而占用了屋主的半张床，沉睡的屋主只是发出轻微的鼻音，依然沉睡着——此前他为处理格力扎及其后续事件，连续一周没怎么合眼。
镶嵌在墙面的藤木架上横放着一本书，红凯抬手取下，沿着御守垂在书脊上的穗子，翻到上次阅读的那一页，淡蓝的御守就映入眼帘，上面端正地绣着“却病延年”，红凯的手指在御守上虚按了一下，没有把它翻过来。
它的图案红凯自然记得，因为它原本就是红凯买下的。某次因故回地球，红凯吃遍了一条美食街，并在街角看到了印着Q版欧布奥特曼的御守。它清新可爱，十分讨喜，成为红凯美食行的添头。
光晒在御守上，丝线明晃晃的，说不上是被现任主人保护得很好，或者被现任主人束之高阁。红凯看一眼熟睡的人，他眉头皱着，头发露在日光里，一绺红色亮晶晶的格外醒目。红凯起身合拢窗帘，遮住漏入的光，房间顿时暗了下去，伽古拉的眉头似乎也舒展开。
他又坐回床边翻书。昏暗的光线自然难不住外星人，翻书的频率依然平稳。只是，看着发暗的书页，红凯忽然想：假如他们顺利活到自然寿命的末年，清澈的眼睛会变得浑浊，视力也会变糟。
再强健的躯体，也抵不过时光流逝，那时他还能在昏暗的房间中看书吗？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红凯又想：可以装一盏壁灯，再配一副眼镜。
镜框可以拜托伽古拉挑选，他很在行。
又或许那时，蓝奥们研发出针对视觉的手术，不需要老花镜——假如伽古拉喜欢眼镜，倒是可以找平光镜戴一戴。
沿岁月前行，大多数问题都会获得更好的解法。
蝉鸣不倦，在红凯耳中却有些催眠。放下书，他也躺下，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于睡梦中，似乎感觉身边有什么冰凉凉的大型抱枕，红凯抱上去。可惜没过一阵子，那抱枕就自动跑开，他不得不跟着挪呀挪……
伽古拉久违的睡眠并不清净。他感到一团热源向自己靠近，伽古拉翻身。热源又靠过去，于是伽古拉再翻身。几次三番之后，伽古拉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悬在床边，手垂落在地上，险些要把自己拉坠到地面去。
热腾腾的人正贴在自己后背，起居服沾染了汗水，黏在皮肤上，那触感让伽古拉皱眉。他忍了忍，最后觉得这不能忍，反手一巴掌拍醒那个火炉。
红凯猛地弹起，看一眼伽古拉，又有点生气地躺回原处。
于是伽古拉抬腿，把这死沉死沉的家伙推得远远的，又在床中央划一条线。
“不许超过这条线。”伽古拉宣布。
红凯闻声滚到伽古拉这半边，横在伽古拉腰上。
“冬天抱着我睡，夏天把我踢开，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始乱终弃的行为啊！”红凯谴责。
伽古拉：“……我不讲道德，谢谢。“
红凯忍不住闷笑出声。为了避免伽古拉恼羞成怒，红凯及时提议：“买台空调吧。”
这是更优的解法，显而易见地。
/2/
这不是红凯第一次为伽古拉的公寓添加小元素了。
第一次踏足时，红凯皱眉思索了许久，申请增加一个小冰柜，用于贮存波子汽水。
伽古拉被他的理直气壮震惊了。
“说错了，用于冷萃咖啡。”红凯纠正道，“冷泡茶，做茶冻，冰水果……”
总之，为了冷萃咖啡，伽古拉勉强接受了他的提议。
一回生二回熟，当红凯提起鱼子福袋、味噌咸蛋、肉末煮萝卜什么的，伽古拉眼都不抬，挥挥手随他买。作为占用厨具的答谢，红凯自觉分出一部分食物给伽古拉。
可谓宾主尽欢，各得其所。
今日也一样。
两人就近选择一家稍大的电器综合店，直奔空调而去。伽古拉选空调的标准简单粗暴——贵，好看；红凯的标准更简洁——节能环保。于是他们在半小时内完成进店、逛店、付款、出店一条龙，时针堪堪走过4。
离开空调房，帽子和外套很快滚烫，身上又蒙了一层汗，炎夏的热气就是这么高效。
更高效的则是变天的速度，上一秒万里无云下一秒天空失色，噼噼啪啪雨点砸落。
一支支伞在雨幕中绽开，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圆。OL将手包护在怀中匆匆跑向便利店，没留心泥污飞溅上裙摆。母亲用伞护住孩子，肩膀被淋得湿透。临街商铺的店主急忙将手写的招牌收回室内。
骤雨也浇在他们两人身上，伽古拉看一眼红凯。窄檐帽和皮衣对于夏天的太阳来说不合时宜，却很能遮蔽骤雨，因此红凯神态轻松。
于是伽古拉收回目光。
“蛇仓正太”身穿棉T，吸饱了水黏在皮肤上，他扯扯衣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在闹市区闪现不是好主意——“军械库队长”这个马甲伽古拉经营得很投入，收获快乐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方便，比如敞阔的更衣间，钓鱼式执法，私刑处置，以及便捷的行动方式。
他只得在暴雨中缓步走，保持气质是他最后的坚持。
红凯也陪着一起淋雨。雨珠顺着帽檐，落在皮衣上，虚虚留下水痕。只有外星人的眼睛看得出，皮衣实际保持干燥。
倒是一贯珍惜这件衣服嘛，还把光之力量裹在了衣服上。伽古拉这样想着，心情复杂。
“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雨了。”红凯说，“让我想起上次我们在暴雨里战斗。”
“唔。”这次比斗的结果依然以伽古拉惜败而告终，他只是稍微点点头，表示记得这件事。
“当时我把御守送给你，没想到它能留到现在。”红凯诚恳地说。
欧布把欧布御守送给无幻魔人，这个过程怎么想都槽点满满吧。伽古拉心想。他的思绪不期然飘回那场暴雨中。
某无名星球的雨比地球的雨更冷，更暴戾。它无所不至，无孔不入，几乎要灌进七窍里去。而在一片茫然暴雨中激斗的人似乎浑然不知。
战斗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再一次较量高下。
轰炸的火花照亮黑夜、再唤起明光，狂乱的剑气将雨帘搅得粉碎，交斗的力量场中滚滚不绝涌荡蒸汽！在某个惊雷声中，蛇心剑脱手，飞坠入灰白的星壤。
失去武器，再拳脚相向！直到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最终伽古拉四肢脱力，变回人形仰躺在地面上，暴雨流进发白的唇，润湿喉咙。红凯稍微好一些，踉跄着单膝跪在他身边。
“你身上有伤。”红凯问。
“不足挂齿。”伽古拉说。雨水击打在脸上，睫毛和角膜都被不断冲刷，红凯的身影有些朦胧，声音也被雨水冲得断断续续。
“……给你。”红凯说。然后伽古拉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塞进手中，随后黑暗吞没了他，他因为旧伤和疲惫昏迷过去。
醒来之后红凯已经不知所踪，伽古拉用拇指食指间捏着欧布御守，挑剔地反复端详了一阵子，最终还是表情奇怪地收下了。
……
“是的，我收下了。”伽古拉双手合十，故作虔诚状，“欧布奥特曼会保佑我吗？”
“御守是没有用的。”红凯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我会尽可能保护你。”
“……”伽古拉嘴唇动了动，最终不痛不痒地说，“没有用，送我做什么。”
红凯愣了愣。在过去的亿万年间，凯与伽古拉相遇的次数并不多，而伽古拉几乎每次都负伤在身。有时是因为雇佣任务危险，更多则是伽古拉自己的选择，他肆意在生死之隙蹈血狂欢。哪怕伽古拉堪破迷障，这种行为依然残留，仿佛伽古拉生来就蔑视生死——而凯还记得，在最初的最初，伽古拉极其谨慎的性格。
红凯无意评论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是，他偶尔会担心，比如这次：“前几天格力扎的事情我听说了。而且你结仇太多。”
格力扎。
哪怕满积的事务让一周变得比十年更漫长，听闻这个词语时，伽古拉依然呼吸停止一瞬，应激反应一般。然而他是决不愿显露情绪变化的，于是他转而以挑衅的语气说：“哈，那么你去帮我去砍几个仇家？”
捏捏帽檐，红凯笑了笑。
“光之战士。”伽古拉阴阳怪气地说。
回到公寓，湿淋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两人进了盥洗室。骤雨在窗外噼啪乱响，热水在顶喷下簌簌作声。公寓为独居设计，盥洗室面积并不大，挤挤挨挨之际，难免擦枪走火。红凯的手已经抚在伽古拉后腰，伽古拉的双臂也挽上了红凯的脖子，不知谁撞在水龙头上，热水停住，锲而不舍的门铃声终于传递到情酣耳热的两人。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遗憾，到底迅速洗换收拾妥当，为不速之客应门。
/3/
来人是空调安装人员。
恰巧前几位客人取消预定，伽古拉公寓的排单提前到本日下午五点。
送走安装工，已经是晚饭时间。红凯挽起袖子打扫地面，伽古拉走进小厨房，拿出生抽、清酒和味醂，打算做寿喜锅。
红凯踊跃点单：“想吃甜的！”
“啧。”伽古拉有点不耐烦，但他到底在煮开的汤汁里加了些糖。
底汁暂时存放进奶锅，伽古拉着手处理其他食材。
食材都是现成的，葱姜蒜等常用配料不提，肥牛卷、小白菜、豆腐、金针菇之类的配菜一应俱全，都是前几天下厨的“边角料”，清洗干净后放进一个个瓷盘中，看上去还颇有点热闹意味。
伽古拉将白洋葱切条时，红凯将安装产生的灰尘清理掉，也挤进来帮忙。
“去洗手。”伽古拉头也不抬。
“哦哦。”冲去手上不存在的浮尘，红凯直接在料理台上处理食材。他颇有雅兴，仔细地给香菇切花刀——因为操作生疏，等他处理好香菇时，伽古拉已经把其他蔬菜切好，起锅干煎豆腐了。
伽古拉：“……所以说不用切花刀一样可以吃吧。”
“生活要有仪式感。”红凯说。这话比起红凯更像是伽古拉的作风，因此伽古拉无语地耸耸肩，随他去了。
豆腐六面干煎，交给红凯切成厚块，猪五花放入珐琅锅煎出油，随后，葱段、肥牛片依次下锅，分别煎到合适的火候，激出诱人香气。红凯忍不住蹭过去，被伽古拉指派去冰柜拿西柚茶冻——以及波子汽水，当然。
拿杯子、开瓶、倒饮料，然后坐下翘首以待。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卡式炉和寿喜锅被摆在餐桌中央。
色彩鲜艳的配菜整齐地排布，白洋葱、金针菇、一半焦黄一半雪白的豆腐、金黄的小白菜、青翠的茼蒿围绕着肥牛片和香菇，调料汁咕嘟嘟作响，把热腾腾的香气扬向食客，色香味俱全，令人不自觉口齿生津。
瓷盘装满配菜、端上餐桌，最后是半份蛋清、一份蛋黄搅散而成的蛋液。晚餐齐备，两人开动。
红凯的称赞发自肺腑，风卷残云的扫饭速度则是比言辞更直白的赞美，身为厨师的伽古拉很满意。
寿喜锅驱散寒意，驱散得有点过头，两人额头上开始冒汗，新装的空调立刻派上用场。
买个空调也不错。伽古拉想。
“吃饭是仅次于泡澡的事。”红凯灌一口汽水，打了个嗝。
注意到伽古拉看了自己一眼，红凯懂得这是对方感兴趣的意思，于是他继续说：“调料和食材经由原始人类尝试、筛选，又历经万亿年逐渐驯养，最终成为如今活色生香的样子。”
“而优中选优之后，将它们增减组合，再加入烹饪者的心意，又变化出无穷的菜品。”
“调料、食材、烹饪工具、料理手法，浓缩了人类的漫漫演变史，以某个人的料理作为万花筒的窥镜，汇聚在小小的一个碗中。”
“很会说话了嘛，凯。”伽古拉说，“但是寿喜锅里没有什么心意，用料都是剩菜哦。”
“唔。”红凯眨眨眼，塞一口豆腐嚼呀嚼。
伽古拉疑心红凯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是再强调一遍“我的料理仅仅是食材组合”难免显得刻意……并且拙劣。于是伽古拉不得不保持沉默。
红凯当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尝试和伽古拉和平共处的过程中，他对于伽古拉生气的界限把握得越来越清晰了。
红凯将盘中的蔬菜放入锅里，快乐地涮锅。伽古拉捧着碗细嚼慢咽，不自觉比平时多吃了一些，直到红凯吃掉最后一根茼蒿，他们起身洗碗时，胃胀感姗姗拜访。
出门散步成为顺理成章的选择。
/4/
云收雨歇，夜色深沉，无星无月。蝉在树叶下缓缓鸣叫，有风吹过，便又在树下降落一阵小雨。
夜风还湿润着，水汽充盈于每一次呼吸，不凉不热。两人并肩走在河岸边，河水上飘着两岸的灯影。
他们遇见许多结伴而行的老人家，蹒跚着步子，佝偻着腰，慢慢迎着他们走来，或者落在他们身后。
“像他们这样也不错。”红凯不知不觉说。
“嗯？想体验老年退休生活？”伽古拉啧了一声，“你收到新的任务，会视而不见吗？”
红凯挠挠头，笑了。
“你说退休……不知道圆环会不会给你发退休金。”伽古拉忍不住吐槽，“说到底，圆环那里真的有人安稳退休吗，完全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情报。”
“我们军械库可不一样，养老金和退休金很丰厚的。”伽古拉说。
红凯好奇询问，伽古拉说了几个数字，红凯“哇哦”一声赞叹。
“万一我没有退休金，伽古拉，拜托接济我啊。”
“想得美。”伽古拉毫不迟疑地表示拒绝。
红凯莫名其妙地笑出声，引来伽古拉奇怪一瞥。
“我们将来也要变老，现在想来，似乎也不遥远了。”红凯说。
“我尽量活到‘老’。”伽古拉摊手，“毕竟仇人太多。”
伽古拉说自己仇人太多时，语气和“我桃李满天下”似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轻微自得。
好吧。好吧。无论怎么说，伽古拉如今作风比以往低调稳重很多……红凯在心里叹气。
“你期待衰老，真的？”伽古拉质疑，“剑都握不稳，绕银河跑不了三圈就气喘，这种日子怎么过。”
“哎呀，也不是非要打架吧。”红凯苦恼地说，“还可以钓鱼，种花，养艾雷王什么的。”
“二者并不矛盾。”伽古拉说。
“哦！”红凯灵机一动，“希卡利奥特曼最近在研发全息游戏，我去帮忙提供数据，发现战斗系统相当完善，几乎和实战毫无差别。”
“我们可以去全息游戏里打。”
“你们奥特曼怎么还研发全息游戏。”伽古拉歪歪头，“听起来还凑合，改天去试试。”
“未知的，新鲜的，值得尝试的事情还有很多。”红凯说，“能够安然老去再好不过，至于衰老的副作用，也有科技替我们分忧。”
“所以说……如果格力扎这样的怪兽出现，除了拼上性命战斗之外，或许可以考虑其他解决方法。”
“我已经很好地解决了。”伽古拉说，“依靠打劫。”
“不愧是伽古拉，很强大，很聪明。但是，”红凯蹙眉，“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可以试着求助的。”
“啧。泽塔也帮忙了。”
“既然如此，请多多依仗泽塔。”红凯愉悦地说。
伽古拉：“……”
长久地、快乐地活着，溯沿时光前行，向岁月叩问最终的解答吧。
返回公寓，入睡之前，红凯从书架取下书，借着顶灯翻阅。
“有点暗。”红凯抱怨，“申请安装壁灯，伽古拉。”
“没想到欧布奥特曼视力变差，未老先衰。”伽古拉吐槽。
“那就明天去买来吧！电钻有没有，我可以自己安装的。”
“有电钻，压强不够不能用于钻墙……喂，我还没同意装壁灯吧？”
“哦哦，那就买个落地灯？”红凯提议。
他一边和伽古拉“商量”明天的行程，一边翻到书的下一页，直到这一章结束，他将淡蓝色的御守夹在旧章节与新章节之间。
御守上端正地绣着四个字。那是一句微不足道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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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2 19:50:21
发表于 2021-6-6 21:14:01
